一名美军空军士兵站在沙特哈尔季苏尔坦亲王空军基地的爱国者导弹附近，2021年2月

沙特阿拉伯从南北两个方向遭到从伊朗发射或由伊朗提供的导弹袭击，其首都也曾多次受到弹道导弹的攻击。也门的战争已经失控到如此严重的程度，以至于现在沙特的国防安全比2015年沙特干预也门之初更加危险。由于沙特日益不安全，且西方国家对也门人道主义的重视也日益增长（西方对2018年沙特记者贾马尔•卡舒吉被杀保持愤怒态度），沙特已然被大多数西方的地区安全保障者和武器供应商疏远了。

加拿大、德国和英国的政治家都提议限制向沙特阿拉伯出口武器。在美国，两党开始就反对向沙特出售更多武器达成共识。即使在前总统特朗普执政期间，美国也不得不援引一项很少使用的紧急出售条款，以防止国会反对向沙特阿拉伯王国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出售关键武器。

拜登在总统竞选期间明确表示对沙特阿拉伯持负面态度。在一场竞选辩论中，他认为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下令谋杀了沙特记者卡舒吉，并表示将停止向沙特出售武器。就任总统后，拜登的立场发生了转变。尽管他避免与沙特王储会面或交谈，但作为美国总统，他在美国对沙特阿拉伯安全援助问题上的立场有所缓和。在执政的头几个月，拜登政府宣布对两国关系进行“重构”（recalibration），限制沙特行为中最坏的层面，任命一名特使斡旋促成也门战争的结束，并通过继续提供“防御性”武器以阻止沙特在安全事务上疏远美国。

到目前为止，这一系列措施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沙特，尽管这些措施激怒了美国总统自己党内的一些人，而且沙特人认为这些条件并不完全有利。从政治上看，美国和沙特的关系似乎处于原地踏步状态。

只提供“防御性”武器的问题是，沙特安全状况还在继续恶化。“进攻性”和“防御性”武器之间在军事理论层面并不存在差别，区别更多是在政治层面。2021年3月，沙特阿美石油公司在达兰的设施遭到复杂的无人机和导弹袭击；伊朗的导弹继续从也门胡塞武装阵地发射打击沙特本土；沙特南部也经常受到来自也门的无人机和导弹袭击。美国也门问题特使提莫西·兰德金（Timothy Lenderking）表示，一年之内就有300多起对沙特的攻击。

沙特国防部队在防御这些攻击方面有着良好的记录，沙特皇家空军在弹道导弹拦截方面是世界领先的。美国的爱国者导弹系统已经被用于拦截所有导弹和许多无人机攻击，经过一代人的悉心建设，被认为是沙特武装部队中最有效的分支。沙特防空部队已经成功地将美国和希腊爱国者系统整合到他们的操作系统中。从战术上讲，沙特实际上改进了美国拦截导弹的做法，例如，在发射前配备额外的操作手以精准识别目标。

但这种功效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导弹防御的原理，实际上是用一颗子弹击中以超音速飞过天空的子弹，而这是一项成本极其高昂的任务。我们经常使用的隐喻，比如“盾”或“穹顶”，都是有误导性质的。导弹防御实际上是点状防御，只能针对少数来袭导弹以防卫数量有限的高价值地区。沙特之所以能够成功，在于对每个来袭目标都发射了至少两枚爱国者导弹，每枚耗资约300万至430万美元。来袭的导弹主要是伊朗制造的，其成本只是这个数字的一小部分，无人机甚至更便宜，每架可能不到2万美元。至于防空系统，例如爱国者和俄罗斯的S-400，并不是为了提供独立的综合防御，而是为了在发动反击打击敌方导弹发射场之前为关键设施提供防护。

2019年9月针对布盖格油田和胡赖斯油田石油加工设施的袭击事件被广泛认为是伊朗发动的，这次袭击显示了另一个问题。无人机从北方进入沙特境内，在其发动攻击的方向上，既无监控也无防御。因为无人机往往在低空飞行，即使爱国者导弹系统雷达已经瞄准该方向以保护炼油厂免受导弹攻击，但却无法发现这些低空飞行的无人机。

如前所述,无人机的成本只是弹道导弹的一小部分，而使用一个昂贵的系统,如爱国者（或更便宜的S-400）来对抗无人机，在经济上是不合算的（尽管迄今为止,沙特阿拉伯已经证明有足够能力承担部署爱国者系统的成本）。沙特空军一直在使用更廉价的先进中程空对空导弹（advanced medium range air-to-air missile/AMRAAM）打击飞行中的无人机，但这也是一项成本高昂的方案。从财政的角度出发，沙特可能会认为这种方式（昂贵的导弹相较于廉价的无人机）是可以接受的，但这也意味着沙特从美国采购的导弹库存消耗速度比预计的更快。

当然，所有这些导弹都是在美国制造然后卖给沙特的。但目前的问题在于，沙特正站在导弹供应短缺的悬崖边缘。

从表面上看，这应该不是拜登政府面临的主要问题。如果有可以被称为“防御性”武器的话，爱国者作为一种地对空导弹，无疑满足了这个要求。其最现代化的版本（称为PAC 3）有一个惰性弹头，因此在地对地打击上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它也部署在沙特城市防御的前沿以抵御各种空中攻击，包括2021年12月初对利雅得的袭击。提供更多的爱国者导弹和中程空对空导弹似乎完全符合拜登所宣称的向沙特阿拉伯提供“防御性”武器的目标。

然而，总统与国会之间存在重大分歧。2021年11月，拜登通知国会，表示希望补充沙特的中程空对空导弹库存。这本来应该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因为这些是空对空导弹，且没有在也门的任何战斗中使用过，符合总统此前设定的框架。反对出售的人提出了一项反对议案（这是比较罕见的），并设法让30名参议员对反对议案投了赞成票，但是该项议案依然没有获得足够的支持。支持反对议案的参议员可能有一部分是出于策略性的考量，他们知道军售提案很可能会获得通过，但他们想通过支持反对议案来争取自己的选民。这是一个令人担忧的先例。

如果国会要采取行动阻止这个交易，它必须通过一项拥有足够票数的联合反对决议，以推翻总统提出的军售提案。出现这种局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国会在进行投票时通过演讲谴责沙特在各个领域的行为，这就不是沙特人乃至白宫所乐见的。拜登政府可能会利用国会繁忙的日程表迅速处理这笔交易，以避免国会在日程表之外采取任何行动。

无论如何，大多数爱国者导弹不是通过美国政府的对外军事销售系统出售给沙特，而是通过商业途径销售。这意味着在出口公司有效期长达4年的许可证到期之前，国会不会对出口公司进行进一步的例行审查。例如，在最近几个月里，在国会没有收到任何通知的情况下，沙特购买了100多枚爱国者PAC 2导弹（带有爆炸弹头，而不是PAC 3中的惰性弹头）。

现在沙特已经申请补充其爱国者导弹库存。理论上讲这并不难，因为爱国者导弹比中程空对空导弹更难发挥进攻作用，但问题是美国国会对沙特的不满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然而，如果耗资数十亿美元的沙特防空系统——由非常昂贵的发射装置、雷达、战斗控制系统和支持设备组成的网络，因导弹短缺而失效，这将损害美国在盟友和合作伙伴中的信誉。

总而言之，解决沙特面临的军售挑战的理想办法，是与邻国合作从而实现无需导弹防御系统的状态。美国本土预警中并没有部署爱国者导弹连。如果也门的各种谈判取得成功，沙特可能也会减少部署导弹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