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中东研究评论 | 第三十期:阿联酋在也门的三大战略利益
时间:2022-04-27 作者:
北京大学中东研究中心和北京大学卡塔尔国中东研究讲席项目于2022年4月8日发布第30期北京大学中东研究评论《阿联酋在也门的三大战略利益》(The UAE’s Three Strategic Interests in Yemen),作者格里高利·D·约翰森(Gregory D. Johnsen)。
2020年2月,一批阿联酋军队从也门撤回,抵达阿布扎比的扎耶德军事城(Zayed Military City)。
2015年3月,当沙特阿拉伯在华盛顿宣布即将展开也门的军事行动时,时任沙特驻美国大使朱拜尔(Adel al-Jubeir)明确表示,沙特不会在也门孤军奋战:“我们有一个由10多个国家组成的联盟将集体参与这次军事行动。”
情况很快变得明朗,联盟中的大多数成员只提供了象征性支持,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则成为沙特在也门军事行动的全面伙伴。然而,沙特和阿联酋在也门却有着明显不同的目标。沙特在也门首要的也是唯一的目标,是将胡塞武装赶出萨那,帮助总统曼苏尔·哈迪重新掌权,防止与伊朗有密切联系的真主党式的武装在沙特南部边境崛起。
阿联酋在也门则有着三个不同的目标,所有目标都服务于阿联酋更为宏大的地区战略。首先,阿联酋想要成为一个好盟友和好伙伴,尤其是在处理与沙特的关系上。阿联酋接受了沙特关于提供军事支持打击胡塞武装的请求。但是,通过参与打击也门的“基地”组织、“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阿联酋也帮助了其外交政策中的另一个重要国家美国。其次,阿联酋想要削弱整个中东地区穆斯林兄弟会的力量,而这支力量在也门也有代表,即“变革党”(Islah Party)。第三,作为打造商业和物流中心战略的一部分,阿联酋将整个地区战略海岸线和航道的考量放在优先位置。位于阿拉伯半岛西南端的也门正处于红海的主航道上。透过这三个战略目标的棱镜看待问题,能够对2015年以来阿联酋在也门的行动有更为准确的把握。
2015年3月,沙特宣布出兵也门,阿联酋向亚丁派遣了一批军队,并于7月与当地盟友一同将胡塞武装赶出也门南方的港口城市。但将胡塞武装驱逐出萨那的反攻很快就在距离目标数百英里的地方失去了动力。
2016年4月,在科威特和谈前夕,哈迪解除了哈立德·巴哈(Khaled Bahah)的副总统职务。哈迪的这一举动可能是出于自我保护,他担心自己会在和平协议中被免职。于是,为了摆脱这一假想的威胁,他任命在西方看来与伊斯兰主义势力有联系的阿里·穆哈辛·艾哈迈尔(Ali Mohsen al-Ahmar)为新的副总统。哈迪的行为像是一场赌博,他认为美国和联合国不愿接触阿里·穆哈辛,所以会让他自己留任。
然而,哈迪的自我保护策略给他与阿联酋的关系造成了负面影响。一直以来阿联酋与巴哈关系密切,而因阿里·穆哈辛与“变革党”和穆斯林兄弟会的关系对其深感不信任。为了遏制“变革党”的崛起,阿联酋开始组建和资助当地民兵组织作为代理人,如“安全地带武装”(Security Belt Forces)和“哈达拉毛精锐武装”(Hadrami Elite Forces),这些武装都不隶属于也门的指挥和控制体系。这些民兵组织大多数驻扎在也门的海岸沿线,包括“支援与后备旅”(Support and Backup Brigades / Kataib al-Da’m wa al-Isnad)、“沙卜瓦尼精锐武装”(Shabwani Elite Forces)和“巨人旅”(Giants Brigades / Kataib al-Amaliqa)等。
这使得阿联酋能够同时推进两项目标的达成。首先,帮助阿联酋控制当地的武装组织,并进而利用这些组织来对抗和孤立“变革党”。其次,通过将大多数武装组织部署在也门的海岸线,可以与阿联酋在非洲之角的基地和港口相呼应,以维护红海航道和阿联酋的地区战略。
2017年,阿联酋支持一批哈迪政府的前官员成立“南方过渡委员会”(Southern Transitional Council / STC)。一些阿联酋支持的民兵武装,特别是“安全地带武装”和“支援与后备旅”,成为南方过渡委员会的常备军,在也门南方旗帜下偶尔还会与亲哈迪的力量发生冲突。
南方过渡委员会明确表示,问题不在于哈迪本人,而在于他倾向于“变革党”的政府。例如,哈迪总统办公室主任阿卜杜拉·阿利米(Abdullah al-Alimi)是“变革党”的一名成员,控制着与总统有关的公文传递,因此可以在政府和军队内部晋升中进行暗箱操作。
2019年,三件事共同促使阿联酋从也门大规模撤军。首先,与地面作战部队相对较少的沙特不同,阿联酋(尤其是阿联酋国内的一些北部酋长国)在也门遭受了不成比例的高伤亡,在国内越来越难以为这场干预的正当性进行辩护。第二,尽管沙特首当其冲承担了战争所带来的在西方的声誉损失,但阿联酋也意识到,要想在国际上为其在也门的存在进行合理辩护是困难的,尤其是一再有关于酷刑、暗杀和强迫性失踪的指控。最后,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经过对当地代理人三年的训练,阿联酋在撤军之后仍然能够在也门保持很大程度的影响力。
2022年1月和2月沙卜瓦(Shabwa)北部和马里卜(Marib)南部的战斗或许最能说明这一点。
2021年底到2022年初,胡塞武装成功控制了沙卜瓦北部的三个行政区以及马里卜南部的大部分地区。而对于阿联酋而言,胡塞武装进入沙卜瓦是越过红线的举动。马里卜通常被看作是也门北方的一部分,其境内的油气田是胡塞武装建立政权的关键。然而,沙卜瓦境内也有油气田,如果胡塞武装攻占了沙卜瓦,就能够有效地将也门南方一分为二,把南方的中心城市亚丁与哈达拉毛地区(Hadramaut)的油气田分隔开来,摧毁南方过渡委员会完全掌控也门南方的希望。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阿联酋将“巨人旅”部队从红海海岸基地重新部署到沙卜瓦,迅速将胡塞武装赶出沙卜瓦,将其逼退回马里卜。而胡塞武装的回应则是直接打击阿联酋本土,强有力地展示了自身扩大战斗的能力。
阿联酋参与也门战事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与沙特的关系。然而,一旦其地面部队就位,阿联酋也利用它们协助了美国对“基地”组织的打击。当地代理人力量的建立使得阿联酋能够在削弱穆斯林兄弟会也门分支的同时控制海岸线,保护关键航道。尽管战争的持续时间和高成本(包括声誉和伤亡成本),导致阿联酋重新调整了其在也门的立场,但这些都并没有迫使阿联酋完全撤出也门。
胡塞武装控制也门全境是阿联酋不能接受的,但如果胡塞武装仅仅控制北方,阿联酋则可能与之共存。在这方面阿联酋与沙特立场不同。对阿联酋来说,通过南方过渡委员会保持对也门南方的影响力仍然是其地区战略的关键。
说 明
本文译自华盛顿阿拉伯海湾国家研究所(The Arab Gulf States Institute in Washington)2022年2月24日发布的文章《阿联酋在也门的三大战略利益》(The UAE’s Three Strategic Interests in Yemen),作者为格里高利·D·约翰森(Gregory D. Johnsen),译者为马琰琪。
作者简介
格里高利·D·约翰森(Gregory D. Johnsen),前联合国安全理事会也门专家小组(U.N. Panel of Experts on Yemen)成员。目前,担任布鲁金斯学会中东政策中心非常驻研究员。
译者简介
马琰琪,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阿拉伯语言文化系2020级博士生。
北京大学中东研究评论 第30期
阿联酋在也门的三大战略利益
格里高利·D·约翰森
北京大学中东研究中心
北京大学卡塔尔国中东研究讲席项目
2022年4月8日
电子邮件:pku_qcmes@vip.sina.com
Peking University Middle East Review: Issue 30
The UAE’s Three Strategic Interests in Yemen
Gregory D. Johnsen
Center for Middle Eastern Studies, Peking University (CMES-PKU)
State of Qatar Chair Program in Middle Eastern Studies at Peking University (PKU-QCMES)
April 8, 2022
E-mail: pku_qcmes@vip.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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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校对:徐 文
编辑排版:王艳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