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18日，在印度新德里举行的联合新闻发布会上，印度商务和工业部部长皮尤什·戈亚尔（Piyush Goyal）发言，旁边是阿联酋经济部长阿卜杜拉·本·图格·阿勒马里（Abdulla bin Touq Al Marri）。

2022年2月18日印度总理莫迪与阿联酋阿布扎比王储穆罕默德•本•扎耶德•阿勒纳哈扬举行线上峰会，阿联酋和印度签署了《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CEPA），提出要在未来五年内将年度双边货物和服务贸易额从目前的600亿美元提升至1150亿美元。考虑到多元化的一揽子措施和所涉行业，实现这一目标并非不可能，但就算乐观看待，它也无疑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为了避免两国与其他国家签订类似协议而与该协定产生竞争，同时为了填补空缺和实现收益最大化，阿联酋和印度可以将协定的双边安排扩大至三边甚或更广泛的范围。这一做法主要涉及的合作对象是以色列和美国，在2021年底，它们与阿联酋和印度宣布建立了“未来伙伴关系”（partnership for the future）。

阿联酋—印度
《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

《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以下简称CEPA）是阿联酋和印度在双边线上峰会发布的联合愿景中的一部分。它旨在将两国于2017年确立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推进到新领域和新阶段。CEPA是印度在中东和北非地区的第一个双边贸易协定，该协定的正式会谈于2021年9月启动，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正式确定并签署。该协定内容广泛，涵盖从贸易、创新到航空、旅游的11个服务部门和100多个子部门。而CEPA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它预计将在2022年5月迅速生效。

阿联酋是印度的第三大贸易伙伴，仅次于中国和美国。目前，阿联酋和印度在全球黄金和钻石贸易中占比超过16%。除了珠宝，印度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如纺织、皮革和农业也有望得到阿联酋的关税减免。铝、铜和钢等商品也降低了关税。阿联酋的石化产品将以强有力的姿态进入印度市场。不过，从该协定中产生的最大赢家将会是印度制药业。印度是世界上最大的仿制药制造商之一，如今，印度生产并获美国批准的药品都可以进入阿联酋市场。

CEPA有望增加阿联酋在印度的投资，促进印度制造业的发展，印度还可以利用阿联酋的运输和物流基础设施，以阿联酋作为转口港向其他中东和非洲市场出口更多产品，从而像阿联酋对外贸易国务部长萨尼·本·艾哈迈德·阿勒宰尤迪（Thani bin Ahmed Al Zeyoudi）所言，达成一个“全面双赢”的局面。而这可能促使其他海湾阿拉伯国家和印度加快双边自由贸易协定谈判。

阿联酋的阿布扎比国家石油公司、迪拜环球港务集团、穆巴达拉投资公司和阿布扎比投资局近年来一直是印度的主要投资者，但其实在阿联酋也有一些印度投资，特别是在能源、制造业和房地产领域。因此，CEPA也旨在增加印度在阿联酋的投资。阿联酋特别鼓励印度投资者挖掘包括农业技术和金属在内的先进技术和经济特区的潜力。

阿联酋和印度两国已同意成立一个氢能联合工作组，以推进氢能，尤其是绿氢生产的技术研发和投资。两国将在涉及创新、金融和教育等方面的新兴技术和数字科技上进行合作。CEPA还强调两国在与中小企业和技术创新相关的知识产权问题上开展团队合作。

从双边到小多边的转变

阿联酋目前正在与英国、韩国、埃塞俄比亚、印度尼西亚、以色列、肯尼亚和土耳其就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进行谈判。印度也正在与英国、澳大利亚、以色列和欧盟进行自由贸易协定谈判。在印度决定不加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后，与阿联酋的贸易对印度来说变得至关重要。

正是在这些双边关系的发展中，以色列、阿联酋、印度和美国组成的新集团变得越来越重要。以色列、阿联酋、印度外长和美国国务卿在2021年10月举行了线上会谈，并曾拟于2022年3月举办首次线下会谈。四国宣布在技术和基础设施项目方面建立伙伴关系，并期望增进彼此之间的政治和经济合作，加强海上安全。该集团被称为 “新四方机制”（New Quad）。然而，这一名称具有误导性，因为与最初美日印澳组成的四方机制不同，新集团的出发点是加强区域合作，而不是与其他国家竞争。

美国是这一新俱乐部的统领者，其他三个国家则是力争上游的中等强国。印度的战略雄心与“创新型”以色列（在以色列有6000多家创新企业）和“规模化型”阿联酋（阿联酋企业的交易数量在中东和北非地区最高）的战略雄心十分吻合。展望未来，阿联酋、印度和以色列可以采取主动，建立新的、灵活的、议题式的伙伴关系，吸纳新成员，例如日本和韩国。

随着双边主义可能逐渐趋于饱和，多边主义收效甚微，“小多边主义”（minilateralism）或“诸边主义”（plurilateralism）的概念近年来越来越受到关注。小多边或诸边主义关系通常范围较小、非正式且适应性强，以任务为导向，常常由少数享有共同利益的国家联手解决特定问题。

正是本着这种理念，2021年5月，阿联酋、以色列和印度签署了一项三边协议，决定由一家以色列公司在印度为阿联酋的一个项目提供创新型无水清洁太阳能发电板机器人技术。由于有信心在其他领域复制这种合作，三国政府预估到2030年该协议的创新和国际商业潜在价值将达到1100亿美元。

包含这些国家的其他三边伙伴关系也在蓬勃发展，从而又进一步巩固了核心集团国家之间的合作。例如，阿联酋、印度和法国共同带头推动国际太阳能联盟（International Solar Alliance），并举行海上联合军事演习。此外，阿联酋和印度在埃塞俄比亚合作建立信息和通信中心。阿联酋还在2020年12月举办了主题为“阿联酋、以色列与非洲联合”（UAE and Israel Uniting with Africa）的赋能非洲（Empower Africa）活动。印度最近还分别与日本和澳大利亚、日本和意大利以及其他国家组合建立了三边伙伴关系。即使是那些存在分歧的国家也在尝试建立三边机制。

借着阿联酋与印度全面经济伙伴关系的势头，加之以色列与这两个国家间贸易的不断增长，阿联酋、印度和以色列可以在这一新的伙伴关系中大幅深化经济合作。三方的合作领域可能包括清洁能源、服务、旅游、医疗保健、网络安全、教育、先进技术和粮食安全等领域。自印度总理莫迪2017年访问以色列以来（这是印度总理首次访问以色列），以色列与印度的战略合作，特别是围绕技术、创新、教育和医疗保健的合作取得了新进展。

印度和以色列增强接触的同时，阿联酋和以色列之间的合作也不断扩大，并启动了有关阿联酋与以色列全面经济伙伴关系的谈判。在2020年阿联酋与以色列实现外交关系正常化后，两国2021年的双边贸易额突破了7亿美元，与2020年的1.25亿美元相比有了大幅提升。阿联酋经济部长阿卜杜拉·本·图格·阿勒马里制定了在未来十年与以色列开展1万亿美元规模经济活动的目标，作为第一步，阿联酋于2021年3月设立了一个规模达100亿美元的投资基金，专门投资以色列的战略领域，包括能源、水资源、太空、医疗保健和农业技术。

将以色列作为第三个伙伴，并将印度与阿联酋的全面经济伙伴关系转变为三边贸易协定，可以消除现有的贸易和监管瓶颈，并大幅提升三方之间已经在增长的贸易量。这可能会促进该集团的扩大或在中东地区刺激产生其他类似集团。这些中等国家集团的协同增效作用可以为模块化安排提供基础框架，在这个框架下，集团可以在战略和经济合作考量的基础上增加或替换成员国。

总的来说，全球地缘战略格局的变化为亚洲和中东地区中等强国之间的合作提供了新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