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迪亚卜（Hassan Diab），1959年出生，在英国获得计算机工程博士学位，1985年进入贝鲁特美国大学任教。2011年6月至2014年2月，他担任黎巴嫩教育和高教部长；2020年1月21日至2021年9月10日任黎巴嫩总理。

真主党与黎巴嫩的其他政党一样，利用正式的国家机构和政治联盟来建立和维持影响力。真主党影响国家的一种方式是在内阁、议会和市政级别层面拥有正式代表。真主党从1985年宣言中提出的与国家对立的立场上转变，20世纪90年代黎巴嫩内战结束后，在市政和议会选举中派出候选人，再到后来担任内阁部长职务。与黎巴嫩其他政党一样，获得政府席位不仅使真主党处于正式的权力地位，而且还使其能够对国家机构拥有事实上的权力，从而从这些机构的资源中获益，并根据其自身利益指导这些机构的活动。

然而，与其他政党不同的是，真主党还依靠其领导的“三·八”联盟来间接扩大影响力。真主党和基督教自由爱国运动（Free Patriotic Movement/FPM）以及其他小党派组成的“三·八”联盟，是在前总理拉菲克·哈里里2005年遇刺后成立的。黎巴嫩许多人将拉菲克·哈里里的死归咎于真主党和叙利亚，随后发生了大规模抗议活动，反对叙利亚在黎巴嫩驻军。真主党领导成立“三·八”联盟，以加强自身力量面对这些抗议活动。与基督教政党结盟使其获得更多国内政治合法性，同时保持其对盟友的主导地位。反对真主党领导的“三·八”联盟的政党宣布成立“三·一四”联盟，这个联盟由未来运动（领导人是拉菲克·哈里里的儿子萨阿德·哈里里）领导，但实际上未来运动并没有能力对联盟中的其他主要政党（黎巴嫩力量、长枪党和社会进步党）的活动产生很大影响。这意味着，真主党能够为“三·八”联盟确定方向，但未来运动却无法为“三·一四”联盟确定方向。

对于黎巴嫩所有的主要政治力量来说，权力的行使主要是通过非正式的而不是正式的方式，即便是在国家机构内部也是如此。所有这些政党都通过其成员和支持者在国家机构中的存在直接施加影响。就真主党而言，它能够依靠国家机构中的“三·八”联盟使政府措施更符合自己的政治、安全和经济利益，这也使得该联盟能够将其影响力扩大，超越自身成员和支持者在这些机构中的存在。

内阁部长

与黎巴嫩其他主要政党一样，真主党利用内阁部长级别的代表为其利益服务。但自2008年以来，真主党在政府中的影响力已经超出了在特定内阁中有两名部长职位的范围。从2008年到2019年，真主党在黎巴嫩内阁中实际上拥有否决权，因为其成员、支持者和盟友占据了所有部长职位数量的三分之一以上。在2019年10月17日爆发的大规模反政府抗议活动之后，黎巴嫩组建了由20名部长组成的技术官僚内阁。但实际上，这个于2020年1月成立的以哈桑·迪亚卜为总理的内阁完全处于真主党的实际控制之下，因为“三·一四”联盟成员就如何应对10月17日示威的问题产生分歧，因此拒绝加入这一届内阁。

对内阁某些部委的控制使真主党能够以有利于自己选民的方式利用其资源。例如，从2009年到2014年，农业部一直由一名真主党成员担任部长。2011年，当时真主党背景的农业部长侯赛因·哈吉·哈桑（Hussein al-Hajj Hassan）被农民联合会主席安托万·霍瓦耶克（Antoine Howayek）指责“选择性地分配”政府旨在改善农业基础设施新措施的利益。据霍瓦耶克称，许多以农业为主要经济活动的地区，包括杰津、阿莱、哈斯贝亚、基斯拉万和扎赫勒，因为不是真主党支持者集中的地区而被部长忽略了。

和其他政党一样，控制内阁部委也是真主党的收入来源。例如，从2009年底到2014年初，行政改革国务部长办公室（Office of the Minister of State for Administrative Reform/OMSAR）由真主党的资深高级官员穆罕默德·费尼什（Mohamad Fneish）领导。在弗尼什的领导下，行政改革国务部长办公室作为政府指定的反腐败机构之一，负责处理由欧盟资助在黎巴嫩北部建造的固体废品管理厂的招标工作。几年后，土耳其广播电视公司（TRT World）发表的一份调查报告称，黎巴嫩许多由欧盟资助的废品管理项目资金被挪用。公开招标不够透明，缺乏问责措施，这在黎巴嫩是比较普遍的现象，并不局限于某个特定的政党。

在参与叙利亚内战以及由此产生大量伤员的背景下，真主党试图通过任命一位成员为部长来获得对黎巴嫩公共卫生部的控制。2020年1月组建的内阁中（注：在贝鲁特港爆炸后，2020年8月10日该内阁辞职成为看守内阁，直到2021年9月10日纳吉布·米卡提成功组阁），公共卫生部长是哈马德·哈桑（Hamad Hassan），真主党提名他担任这一职务。真主党坚持要求在下届内阁中同时得到公共卫生部和财政部部长职位，这将使其直接控制两个与其利益密切相关的关键部委。类似这样的策略在黎巴嫩其他政党中并不少见。在2018年组建内阁的谈判中（该内阁于2019年倒台），未来运动游说将社会事务部长职位交给其一位成员，但没有成功。在本报告撰写时，未来运动也正试图在即将成立的内阁中获得能源部长的职位。就社会事务部而言，为获取这一部长职位的政治游说与国际资金的流动（主要用于支持难民）有关，该部被视为现金短缺政党的丰厚资金来源。就能源部而言，地中海东部的天然气储备被视为黎巴嫩未来的收入来源，因此这一部长职位对寻求在天然气贸易中充当中间人的政党来说是一个潜在机会。

公务员系统

真主党不仅在内阁部长一级培养其在国家机构中的影响力，而且还通过公务员系统培养其影响力。其他政党也利用公务员系统将公共部门的工作机会授予其支持者，但真主党的操作更为系统。虽然什叶派在黎巴嫩公务员系统中的名额受到配额限制，但真主党帮助什叶派候选人准备公务员委员会的入职考试；而且，据说真主党还利用其在议会和内阁中的影响力对公务员委员会施加压力，以便真主党更好地培养自己的候选人。

通过公务员系统施加影响是真主党的另一个收入来源，对黎巴嫩其他政党也是如此。每个部委的司长都可以获得专项资金，这些资金无需部长签字便可使用。这使得真主党和黎巴嫩政府中的其他政党一样，无论何人在何时担任部长，都可以获得资金。包括真主党在内的政府中的各政党，通过让各部委向与其有关联的非政府组织提供拨款来获得资金。例如，社会事务部为马巴拉特慈善协会（Al Mabarrat）提供资金，而该协会在其创始人去世后就被真主党控制。由于美国的制裁，这一协会的资产自2016年起在黎巴嫩银行被冻结。2018年以来，特朗普政府对德黑兰实施“极限施压”政策，源自伊朗的资金减少，加上真主党战士在叙利亚伤亡严重（以及在较小程度上参与伊拉克和也门事务付出的代价），使得真主党无法通过常规渠道维持惯常的社会服务水平。在这种情况下，据报道，真主党利用其对社会事务部司长阿卜杜拉·艾哈迈德（Abdullah Ahmad）（真主党成员）的影响，说服他划拨出更多预算、资源和服务来支持真主党。

其他国家机构和法令

关于公益协会的内阁法令是真主党和其他黎巴嫩政党能够进口免关税商品的机制，真主党也利用这些法令为一些安全活动提供掩护。被认定为公益协会的社会组织，有资格获得政府和市政部门的援助，并免除所有税费以及所有采购的关税。真主党获得该法令认可的组织之一是“建设吉哈德协会”（Jihad al-Binaa）（法令颁布日期：2000年10月25日）。建设吉哈德协会由真主党执行委员会领导，除了技术部门外，还包括处理建筑、农业、水、道路、工业和环境保护的各种实体。它与许多黎巴嫩政府部门合作，特别是通过什叶派占多数地区的市政部门和市政联盟开展工作。真主党利用其影响力推动市政部门和国家机构与该协会合作，特别是在农业种植、水和卫生设施以及农民职业培训方面。2014年，当时由侯赛因·哈吉·哈桑领导的农业部与建设吉哈德协会签署了一份官方合作议定书，以进行广泛的农业活动和培训。这种工作方式使真主党可以通过建设吉哈德协会，从农业部开展的项目中获得信贷。

建设吉哈德协会还能够在不支付关税的情况下进口建筑材料及其他货物，并利用其与运输和公共工程部的关系，来扩大真主党的安全基础设施。建设吉哈德协会使用公共资金扩大真主党的基础设施和安全设施。2005年，建设吉哈德协会注册了一家私营公司Arch Consulting，该公司通过与一家名为Compu-House的销售计算机软件和进口技术设备的公司合作，在发展真主党的技术能力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Compu-House的创始人和所有者是建设吉哈德协会的前总干事苏尔坦·哈利法·艾斯阿德（Sultan Khalifa Asaad）。美国财政部于2020年9月制裁了Arch Consulting公司和艾斯阿德。

烈士基金会（Martyr Foundation）是另一个被指定为公益协会的真主党组织（法令日期：1995年8月17日）。通过接受公共卫生部的资助，它能够有效获得国家补贴的医疗设备、药品和救护车。在新冠疫情大流行病的最初阶段，公众对黎巴嫩公立医院供应不足的问题日益关注，真主党让媒体对其拥有的救护车和医疗设备给予了着重报道。真主党从黎巴嫩国家层面获得物质上的好处，同时也通过公众对国家机构软弱性的看法，使自己被视为政府机构的必要补充。真主党也参与药品贸易，这也是其重要的收入来源。

真主党还通过黎巴嫩的市政部门维持影响力。在贝鲁特南郊，所有的市政部门都由真主党控制，或者在名义上由阿迈勒运动控制。这两个政党组成贝鲁特南郊市政联盟（the Union of Municipalities of Beirut Southern Suburbs），该联盟可获得自己的专用资金，也可以从各市镇汇集资金用于项目，这些资金通常由国际援助资助。该联盟负责管理这一地区的警察部队，该部队在真主党的指导下工作，其1000名成员从政府领取工资。真主党通过任命一名来自该组织的地方联络官来指导市警察局的工作，并与市政府协调。

伊斯兰什叶派最高委员会（Supreme Islamic Shia Council）是隶属于部长委员会主席办公室（the Presidency of the Council of Ministers）的国家机构，因此免征税收和关税。真主党对其有很大影响力，因此能够通过贝鲁特的机场和港口进口各种货物而无需支付海关费用。

盟友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真主党一直试图制服或压制其对手，无论其是否为什叶派。真主党在80年代赢得了与当时的对手阿迈勒运动的战斗。90年代以来，真主党与阿迈勒运动的联盟尤为重要，因为阿迈勒运动领导人纳比赫·贝里自1992年以来一直担任黎巴嫩议会议长。在2019年黎巴嫩严重金融危机的背景下，议会对公众要求对黎巴嫩银行（中央银行）进行审计的呼声做出回应，通过了一项不具约束力的决定，基本上是淡化措施，而不是立法要求进行法务审计。这可以部分归因于政治精英希望避免对他们在银行部门的参与进行审查。

自2005年以来，真主党还与基督教政党马拉达（Marada）和自由爱国运动组成了“三·八”联盟。通过与自由爱国运动的联盟——其创始人米歇尔·奥恩（Michel Aoun）是现任黎巴嫩总统——在政治上拥有一个关键的盟友，真主党则在幕后牵线搭桥，使其拥有了更大的权力。这一联盟使真主党在政府中保持了相对最小的直接存在，因为对选民的服务和对利益的支持可以通过盟友，最重要的是通过自由爱国运动来实现。通过与真主党的联盟，自由爱国运动能够增加其在基督教群体内的支持基础，因为它比任何其他基督教政党控制着更多的部长职位，并在基督教群体中拥有最多的议会席位。

自2005年成立以来，“三·八”联盟的影响力不断增强。2018年，真主党及其盟友首次获得了议会的多数席位，赢得了128个席位中的72个；而在2009年的上一轮选举中，真主党领导的联盟只获得了44个席位。在2009年和2018年，真主党候选人总共赢得了13个席位。因此，与盟友合作使真主党能够影响黎巴嫩的立法机构。甚至在真主党领导的联盟获得议会多数席位之前，真主党就能够动员联盟成员在讨论有损真主党利益的问题时缺席议会会议，从而无法达到法定有效人数。2014年5月米歇尔·苏莱曼的第二个总统任期届满，真主党及其盟友就通过不参加会议来阻挠议会和内阁的工作达两年之久，一致努力并最终成功使米歇尔·奥恩当选总统。

真主党也通过自身及盟友所在的议会委员会的工作来施加影响。这些委员会负责审查、修改和批准由议员投票的立法内容。真主党议员及其盟友在包括反腐败委员会在内的所有议会委员会中都有代表，与议会中其他政党的委员会成员一样，能够推动无限期推迟对立法的审查，以此来阻止他们认为不利于其利益的措施。

说  明

作者简介

译者简介

北京大学中东研究评论 第40期

真主党与黎巴嫩国家机构

丽娜·哈提卜

北京大学中东研究中心

北京大学卡塔尔国中东研究讲席项目

2022年8月10日

电子邮件：pku_qcmes@vip.sina.com

Peking University Middle East Review: Issue 40

How Hezbollah Holds Sway over the Lebanese State

Lina Khatib

Center for Middle Eastern Studies, Peking University (CMES-PKU)

State of Qatar Chair Program in Middle Eastern Studies at Peking University (PKU-QCMES)

August 10, 2022

E-mail: pku_qcmes@vip.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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