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28日，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对沙特阿拉伯进行国事访问。

土耳其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于2022年4月28日至29日对沙特阿拉伯进行了为期两天的访问，为其修复土沙关系的数月努力画下了一个圆满句号，并凸显了过去两年地区竞争对手之间持续、广泛的重组。这是土耳其领导人自2017年以来首次访问沙特阿拉伯，在此之前双边关系由于2018年的卡舒吉事件而严重恶化。虽然埃尔多安早在2022年1月就表示了访问沙特的意愿，但直到4月初土耳其法院裁定将卡舒吉案中26名被告的法律诉讼程序移交给沙特司法系统之后，访问才得以成行。

沙特通讯社发布了埃尔多安与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拥抱的照片。沙特坚称这次访问是应埃尔多安的要求进行的，而土耳其则声称此次访问是沙特主动发出的邀请。埃尔多安于4月28日晚在吉达会见了萨勒曼国王，并与穆罕默德·本·萨勒曼王储进行了单独的一对一会谈，然后于29日前往圣城麦加进行副朝。在前往吉达之前，埃尔多安对记者表示，要利用斋月作为此次沙特之行的框架，这是修复两国兄弟关系的“合适时机”。在行前讲话中，埃尔多安还强调了改善两国政治和经济关系以及加强在能源、粮食安全、国防和金融领域合作的重要性。

许多分析人士主要从经济角度看待这次访问，认为经济是最主要的推动力。埃尔多安也强调了“土耳其和沙特之间巨大的经济潜力”。着眼于2023年土耳其的总统和议会选举，埃尔多安在2021年重建与阿联酋的关系之后，以访问沙特作为其外交努力的继续。聚焦于缓解土耳其经济困境的需要，包括年通货膨胀率飙升至60%（因新冠疫情和最近乌克兰危机引起的燃料价格上涨而加剧）和土耳其里拉对美元汇率暴跌44%，埃尔多安希望持续的魅力攻势将继续为土耳其获得意义重大的投资承诺和货币支持，就像他在2021年11月从阿联酋获得的那样。

同样重要的是，埃尔多安将目光投向了庞大的沙特市场。2020年，由于对土耳其处理卡舒吉案方式的愤怒，沙特对几乎所有土耳其商品实施了非正式禁运。鉴于沙特目前已开始放松对土耳其商品的禁运，土耳其今年第一季度对沙特的出口有所改善，3月份出口额达到了5800万美元。尽管如此，土耳其对沙出口仍有巨大的增长空间，有望恢复到2020年3月将近3亿美元的出口额。鉴于冬季抗议活动的发生和政治支持率的下降，如果埃尔多安想在2023年大选前刺激土耳其经济增长以增加就业，那么经济支持和外国投资至关重要。

除了经济考量，其他视角也有助于理解埃尔多安访问沙特阿拉伯的重要意义。首先，沙特与土耳其的和解标志着埃尔多安默认，至少在中期内，政治伊斯兰和穆斯林兄弟会作为塑造地区政治和意识形态格局的力量已经衰落。分析人士对埃尔多安对这一挑战的理解程度持不同意见。一种观点认为，埃尔多安与阿联酋和沙特的接触表明，他承认土耳其在利比亚和叙利亚（以及之前的埃及）等地对穆兄会的支持，以及将土耳其作为穆兄会流亡领导人的枢纽，让土耳其变得“越来越孤立”。另一种观点则认为，埃尔多安将支持穆兄会作为土耳其支撑地区影响力的筹码，但他冷静的现实主义使他当前明显有意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对穆兄会的支持，这种态度现在正在转向一种更加冷静的实用主义：对穆兄会支持的任何暂停都是临时性的，只是为了让埃尔多安赢得选举。

几乎可以肯定，沙特和阿联酋对此的解读是，不管埃尔多安的个人观点和考量如何，他的访问和土耳其不断发展的政策都清楚地表明，作为一种政治意识形态的政治伊斯兰，尤其是穆兄会所倡导的意识形态，在整个地区都在衰落。此外，沙特和阿联酋对土耳其的援助和投资很可能是附加条件的，土耳其恢复对穆兄会的全力支持，可能会导致埃尔多安在选举后继续需要的重要援助被切断。这些海湾阿拉伯国家对民族主义新变化高度关注，旨在支持这些政权削弱穆兄会意识形态吸引力的努力。

土耳其在过去几年中调整其外交政策的努力，是地区竞争对手之间更广泛调整的一部分。这种模式的特点是，通过亚伯拉罕协议将新秩序制度化以摆脱旧有的敌意，以及通过收缩和外交方式从无休止的军事干预中脱身。

埃尔多安对沙特的访问，就像2021年与阿联酋之间的访问一样，似乎也标志着海湾阿拉伯国家的一种考量，即通过对该地区明显趋势的影响和巧妙操纵，可以让土耳其成为制衡伊朗的有效力量。假设土耳其对政治伊斯兰的支持仍处于搁置状态，土耳其与伊朗在叙利亚问题上心照不宣的合作，要么会随着时间推移而破裂，要么至少永远不会超出目前有限的战术和外交默许水平，那么土耳其的面积、人口规模（人口大多数是逊尼派）和地区军事力量可能可以为海湾君主制国家提供一定程度的保护，以抵御伊朗的影响力和武力投射。

几乎可以肯定，海湾阿拉伯国家之所以将土耳其视为制衡伊朗的力量，源于这样一种看法，即不论美国在该地区军事部署如何变化，美国对该地区的兴趣正在下降，并且从某种意义上说美国正在“撤出”。拜登政府混乱而仓促地从阿富汗撤军，加深了海湾地区的这一看法，即一个焦虑的超级大国无法或不愿在投射地区影响力方面坚持到底（甚至无视其在阿富汗20年的高昂投入）。

埃尔多安对吉达的访问也象征着穆罕默德·本·萨勒曼的胜利。这次访问有力凸显了沙特持久的地区力量。凭借其庞大的石油储量、可支配财富、对阿拉伯半岛近在咫尺的影响力，以及辐射到地区内外的广泛软实力，沙特阿拉伯——与大多数地区国家不同——似乎能够承受任何决策失误的后果，这要归功于它随着时间的推移摆脱过失、在等待中超越竞争对手和对抗趋势的能力。沙特也受益于一种普遍看法——这一看法也逐渐变为现实，即在海湾地区，除非沙特去做，否则没有什么事情是重要的。在埃尔多安最近对沙特的访问中，所有这些动态都显而易见。

说  明

作者简介

译者简介

北京大学中东研究评论 37期

土耳其与沙特和解的多重考量

威廉·罗巴克

北京大学中东研究中心

北京大学卡塔尔国中东研究讲席项目

2022年6月22日

电子邮件：pku_qcmes@vip.sina.com

Peking University Middle East Review: Issue 37

Mr. Erdogan Goes to Jeddah, With Brotherly, Neo-Ottoman Hat in Hand

William Roebuck

Center for Middle Eastern Studies, Peking University (CMES-PKU)

State of Qatar Chair Program in Middle Eastern Studies at Peking University (PKU-QCMES)

June 22, 2022

E-mail: pku_qcmes@vip.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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