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9日，在阿联酋首都阿布扎比，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和阿联酋外交部长阿卜杜拉·本·扎耶德进入联合记者招待会现场。

俄罗斯和阿联酋，以及许多其他国家，似乎都在国内和外交政策的驱动下推行货币化、经济化和军事化，并以此为基础进行双边和国际交往。货币化和经济化是指合资、共同融资和共同开发新技术，这能够降低成本、创造就业机会和建立新的出口市场。军事化是指，通过贸易投资、本土军事或安全承包合同以及获取资源等经济机会，达到军事基地和军事影响扩展到民用的共生状态。在许多情况下，这两个领域是重叠的。

2018年，俄罗斯总统普京与时任阿布扎比王储穆罕默德·本·扎耶德·阿勒纳哈扬签署了《战略伙伴关系宣言》（Declaration of Strategic Partnership），推动政治、安全、经济和文化合作。俄罗斯直接投资基金（Russian Direct Investment Fund/RDIF）与阿联酋主权财富基金穆巴达拉石油公司（Mubadala Petroleum）合作开展多个项目，包括开发西伯利亚油田。俄罗斯国防企业俄罗斯国家技术集团（Rostec）和阿联酋国防部计划合作研发第五代战斗机苏-57，以节省开支并投资增强彼此军工实力。这一合作模式可能会开始改变西方供应商与海湾国家之间军售的既定模式，转而服务于军火制造商的地缘政治利益。

2019年，普京访问沙特期间签署了价值13亿美元的合同，同年俄罗斯直接投资基金在沙特设立代表处，以寻求更多的合作机会。沙特与俄罗斯国防出口公司（Rosoboronexport）签署了一份合同，授权沙特在本土生产在苏联T-72主战坦克基础上开发的TOS-1A自行火箭炮系统。沙特的军工企业已获得授权制造9M133“短号”（Kornet）反坦克导弹，现在希望能够获得授权制造AK冲锋枪的现代型号，如AK-103。2020年，俄罗斯国家原子能集团(Rosatom)在沙特两座高容量核电站的招标中已成功通过了两个竞标阶段。这些核电站计划建于沙特境内，燃料很可能是沙特本土开采和浓缩的铀。沙特计划于2032年前建造16座核反应堆，但建造速度可能会因向可再生能源的快速转型而放缓。

俄罗斯和沙特似乎正在就S-400导弹防御系统进行谈判，这可能只是为了确保美国在2023年至2026年之间交付7个末段高空区域防御系统（萨德/ THAAD）导弹连。如果这是一场严肃的谈判，那将对地区安全和美沙关系产生重大影响。缺乏与美国系统的互操作性将使其效率降低，部署包括S-400在内的综合空间防御系统将成倍增加采购成本和对俄罗斯的依赖。该交易可能会增加人为错误的可能性，导致美国援引《以制裁反击美国敌人法》（The Countering America’s Adversaries Through Sanctions Act），从而进一步影响美国对沙特的军售。它还可能影响沙特与盟国（主要是北约成员国）的关系，这些国家已经接收了美国交付的F-35战斗机，且不希望将其置于S-400系统观测点附近，这会损害该战机的隐形能力。

军事化还包括其他案例，例如俄罗斯在苏丹港（Port Sudan）的海军设施，2020年俄罗斯签订了有关合同。俄罗斯在苏丹港的存在，也意味着获得进入苏丹领空的权益，这是基于在叙利亚塔尔图斯港建立海军基地的经验。作为非洲最大的武器供应国，俄罗斯据报道正计划利用苏丹港的设施扩大参与开采当地资源。如果得到苏丹临时政府的批准，俄罗斯就能承担起苏丹军队现代化的责任，并帮助苏丹抵御空中或海上攻击。更重要的是，该项目将实现俄罗斯向红海、阿拉伯海和印度洋力量投射的意图。沙皇尼古拉二世就曾试图实现该目标，派吉利亚克（Gilyak）炮艇前往海湾地区，为了确认海湾水域对各国船只开放，而非出于进攻的意图。沙俄当时的这一行动以及其他措施，被视为是挑战英国对印度洋的海上控制，也导致在1907年签订英俄协约（Anglo-Russian Convention），正式确定彼此在波斯和阿富汗等地的势力范围。

外国海军日益关注吉布提，美国、中国、法国、意大利和日本都建立了基地，俄罗斯的考量与这种趋势一致。沙特在2016年也与吉布提签署了安全协定，目前正在敲定设立基地，以减少胡塞武装的影响和跨曼德海峡的攻击。在某些情况下，这些国家近期也在海湾设立基地。欧洲海上安全任务（European Maritime Security Mission）于2020年开始运作，以阿布扎比和平营（Camp de la Paix）为基地，包括来自比利时、丹麦、荷兰和法国的军官。中国则以巴基斯坦瓜达尔港为“战略支点”（strategic strongpoint）。俄罗斯越来越多地使用瓦格纳集团（Wagner Group）和R2 （Reflex Responses）等私人军事公司，也引发对地区机遇、货币化、军事化和外交之间互动的关注。

出于在也门冲突中投射力量并与卡塔尔和土耳其竞争的需要，阿联酋向非洲之角渗透以保证海上利益，沿着非洲之角北岸地区大力投资港口和基地。2018年，吉布提发布总统令，收回阿联酋对多拉莱（Doraleh）集装箱码头的运营权，于是阿联酋在厄立特里亚的阿萨布（Assab）修建了一个港口并扩建了一条飞机跑道，后因阿联酋从也门撤军而拆除。阿联酋曾计划在索马里柏培拉（Berbera）建立一个军事基地，并于2019年同意将之转为民用机场。与此同时，迪拜世界港口公司（DP World）正在扩建和开发柏培拉港。

除了这些行动，阿联酋通过接管索科特拉岛、发展与沙特和亚丁南方过渡委员会的关系，以及在丕林岛（Mayyun Island/Perim）建立空军基地，扩大了在印度洋、亚丁湾和曼德海峡的军事影响力。阿联酋还在索马里兰地区设立新的阿联酋贸易办公室来构建影响力，推进反海盗和反恐合作。2018年，阿布扎比投资3.36亿美元扩建位于亚丁湾南岸邦特兰地区的博萨索港（Bosaso）。和俄罗斯一样，阿联酋也介入了该地区培训军力的活动。例如，从2014年开始阿联酋训练了数以百计的索马里军人，直到2018年索马里安全部队从一架阿联酋飞机截获数百万美元为止。自2017年以来，土耳其在索马里摩加迪沙设立了土耳其索马里营地（Camp Turksom），并建立了一所防务大学。虽然卡塔尔危机暂时有所缓解，但通过利用与非洲之角的关系和向红海投射力量，向阿拉伯半岛周边转向的经济和战略思维仍然存在。2020年，沙特发起建立红海联盟，苏丹、吉布提、索马里、厄立特里亚、埃及、也门和约旦参与其中。该联盟已经对安全问题进行了重新定位，聚焦于海盗和走私等问题，但仍未对联盟以外国家的政治和安全关切做出回应或妥协。

虽然一些导弹防御和新军事基地的项目可能无法实现，但对海湾和红海日益增长的国际和地区战略兴趣彰显了对西方利益和现状的挑战。大国印度洋对抗的历史和围绕霍尔木兹海峡展开的争夺与军事化，凸显曼德海峡周边地区未来可能会面临相似的的风险。认真考虑建立一个一体化整合的红海地区框架和相关外交行动，有助于避免彼此因经济利益和军事化圈子交叉重叠而造成的安全困境。与此同时，阿联酋、非洲之角诸国和索马里的一些次国家行为体，似乎从日益激烈的竞争中能获益更多。

说  明

作者简介

译者简介

北京大学中东研究评论 第44期

俄罗斯和阿联酋：在海湾和红海地区的货币化、经济化和军事化

罗伯特•梅森

北京大学中东研究中心

北京大学卡塔尔国中东研究讲席项目

2022年12月6日

电子邮件：pku_qcmes@vip.sina.com

Peking University Middle East Review: Issue 44

Russia and the UAE: Monetization, Economization, and Militarization in the Gulf and Red Sea

Robert Mason

Center for Middle Eastern Studies, Peking University (CMES-PKU)

State of Qatar Chair Program in Middle Eastern Studies at Peking University (PKU-QCMES)

December 6, 2022

E-mail: pku_qcmes@vip.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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