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12至13日，南非总统拉马福萨（Matamela Cyril Ramaphosa）对沙特阿拉伯进行国事访问。

直到不久之前，沙特曾是海湾国家中在非洲拥有最多外交使团的国家。尽管沙特现在已被卡塔尔超越，后者自2017年6月断交危机爆发以来一直努力在非洲设立大量外交职位。沙特外交网络以前建立在以穆斯林为主的国家（马格里布、西非、非洲之角）和南非。沙特可以主要依靠经验丰富的外交官，他们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一直在非洲保持存在。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后，为了防止什叶派在非洲大陆传播，沙特驻非洲国家的外交官数量有所增加。如今，沙特阿拉伯显然也像涉足其他地方一样涉足非洲，以对抗其邻国卡塔尔的影响力。

外交行动主义及军事层面的
相对欠缺

2018年初，沙特前驻埃及大使艾哈迈德·阿卜杜·阿齐兹·卡坦（Ahmed Abdul Aziz Kattan）出任沙特非洲事务外交国务大臣（Minister of State for African Affairs），负责协调沙特在非洲大陆的外交行动。2018年年初以来，卡坦在利雅得接待了大量非洲国家的部长和总统，并定期访问非洲大陆。他帮助埃塞俄比亚和厄立特里亚达成和平协议。卡坦的联系人名单表明了沙特在非洲的优先事项：萨赫勒地区和非洲之角。卡坦访问毛里塔尼亚是为了参加萨赫勒五国集团（G5 Sahel）会议。2018年12月卡坦与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访问阿尔及利亚，主要是讨论萨赫勒地区局势。

卡坦持续关注这两个地区，其中法国在萨赫勒五国集团事务上、阿联酋在非洲之角问题上都需要沙特的资金或政治影响力。2019年，苏丹问题逐渐成为重点。在2019年4月抗议活动推翻执政30年的苏丹总统巴希尔之后，沙特及其盟友阿联酋试图在过渡军事委员会（Transition Military Council/TMC）二号人物穆罕默德·哈姆丹·达加洛（Mohamed Hamdan Dagalo, 通常被称为Hemedti）的帮助下对苏丹的过渡施加影响。达加洛多次前往沙特，特别是在2019年7月前往沙特朝觐。他借此机会获得了沙特对其政治支持的保证。同样，在2019年8月苏丹文官政府成立后，苏丹过渡军事委员会主席布尔汉（Abdel Fattah al-Burhan）和“自由与变革联盟”（Alliance for Freedom and Change，推翻巴希尔的公民社会团体）选出的总理哈姆杜克（Abdallah Hamdok）于10月初前往利雅得。

卡坦可以依靠沙特经验丰富的外交官网络。阿里·本·哈桑·加法尔（Ali bin Hassan Jafar）自2018年起担任沙特驻苏丹大使，自2018年10月起担任沙特驻南苏丹大使，他此前曾在2008年到2015年担任驻俄罗斯大使。2018年被选为沙特驻摩洛哥大使的是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的前礼宾官阿卜杜拉·本·萨阿德·加里里（Abdellah bin Saad Al-Ghariri）。

在军事层面，沙特阿拉伯在非洲仍然相对欠缺。即使在利比亚战场上，沙特也仅仅在政治上支持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定期接待的哈利法·哈夫塔尔将军，而不像阿联酋那样向其提供武器装备。沙特也更倾向于向萨赫勒五国集团提供资金，而非在实际操作方面与该组织合作。

依然有限的经济投资

沙特阿拉伯在非洲的经济投资仍处于初期阶段。一些国有公司巨头，例如沙特基础工业公司（SABIC，沙特阿美拥有其70%的股份）十年来一直在摩洛哥、突尼斯和南非开设办事处或子公司，但结果仍难以评估。沙特阿美公司则几乎从未在非洲进行过投资，这与卡塔尔石油公司（Qatar Petroleum，注：2021年10月11日，卡塔尔石油公司更名为卡塔尔能源公司/Qatar Energy）或科威特海外石油勘探公司（KUFPEC）有所不同。为了平衡伊朗在南非的影响力，前沙特石油大臣哈立德·法利赫（Khalid Al-Falih）承诺到2028年建造一座日产30万桶的巨型炼油厂（相当于南非石油需求的一半）。然而，在南非落实这一炼油厂项目的机会似乎非常渺茫，因为财务风险高达100亿美元。在军工行业，沙特阿拉伯军事工业公司（Saudi Arabian Military Industries/SAMI）在2018年打算向南非丹尼尔集团（South African Denel Group）投资10亿美元，该项目至今仍未完成。私营公司沙特国际电力和水务公司（ACWA Power）在南非、摩洛哥和埃及投资了太阳能电站。沙特在塞内加尔等其他撒哈拉以南国家的尝试均未成功。

沙特还想通过收购可耕地来投资非洲的农业。这一战略主要是通过沙特-埃塞俄比亚亿万富翁穆罕默德·阿穆迪（Mohammad Al-Amoudi）的公司沙特之星农业发展有限公司（Saudi Star Agriculture Development PLC）来实现的。后者获得了埃塞俄比亚甘贝拉（Gambela）地区1万公顷土地的特许权。沙特于2008年发起的阿卜杜拉国王海外农业投资倡议旨在通过购买数百万公顷土地在非洲进行投资，以此满足沙特的粮食需求。然而，沙特最终在非洲大陆落实的具体收购项目相对较少。

沙特在国际组织中的作用

沙特另一个施加影响的载体是沙特发展基金（Saudi Fund for Development/SFD）以贷款或赠款形式提供的资金。自1975年成立以来，沙特发展基金主要向非洲提供援助（占基金援助金额的 52%），总额约70亿美元。沙特发展基金目前在非洲的项目已花费42亿欧元，项目覆盖电力、道路、供水、教育、医疗保健等多个领域。其中，超过60%的金额分配给马格里布地区，埃及获得了40%的资金。吉布提是另一个在受援方面表现突出的国家，它占到沙特提供给东非贷款总额的1/5。吉布提得到的援助是埃塞俄比亚的三倍、肯尼亚的两倍。在西非（根据沙特发展基金的名单，西非包含18个国家，奇怪的是，索马里和加蓬也在其中），超过四分之一的金额分配给了毛里塔尼亚。长期以来，毛里塔尼亚一直是沙特对非政策的支柱之一，尤其在毛里塔尼亚2017年与卡塔尔断交后这一趋势更为强化（注：2021年3月22日，毛里塔尼亚与卡塔尔复交）。塞内加尔是沙特在西非地区的第二大受援国，几乎获得了沙特对西非贷款的一半。

除了沙特发展基金，沙特还可以依靠其在总部位于吉达的伊斯兰开发银行（Islamic Development Bank/IsDB）中的重大影响力。自1973年伊斯兰开发银行成立以来，沙特已向其投入了1300亿美元。虽然伊斯兰开发银行现在有57个成员国作为股东，但沙特通过持有23.5%的股份保留了切实的影响力。伊斯兰开发银行目前所提供资金的23%分配给了非洲，涉及的主要国家是塞内加尔（占伊斯兰开发银行全球发放资金总额的9%）、埃及（5.9%）和摩洛哥（4.9%）。

沙特阿拉伯还可以依靠其在石油输出国组织中的影响力。该组织14个成员国中目前包括7个非洲国家：阿尔及利亚、利比亚、尼日利亚、安哥拉、刚果、加蓬和赤道几内亚。刚果和赤道几内亚在过去两年加入欧佩克，希望能为其处于危机中的经济吸引到海湾的资金，特别是沙特的资金。

对沙特而言，伊斯兰教圣地麦加和麦地那的存在以及每年数百万朝觐者的到来不仅意味着每年约80亿美元的巨大收入，而且还赋予其强大的象征意义，即沙特向其他国家发放朝觐签证配额。作为其外交的一部分，发放签证数额的变化是利雅得有效的外交工具。朝觐还使穆斯林世界的许多政治领导人每年都能前来与沙特王室和政府成员会晤。伊斯兰研究的相关高校是沙特施加影响的另一个关键载体。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麦地那伊斯兰大学、麦加的乌姆·古拉大学和利雅得的伊玛目穆罕默德·本·沙特伊斯兰大学培养了数以千计的学者。许多沙特慈善机构也向非洲国家捐款，间接增加了沙特的影响力。费萨尔国王基金会就是一例，其197个项目中有43个针对非洲。此外，像瓦利德·本·塔拉勒·阿勒沙特（Alwaleed bin Talal Al-Saud）这样来自王室的亿万富翁为援助项目提供了数百万美元的资金，其中大部分用于非洲。

沙特阿拉伯制定了一项将外交、财政援助和文化影响力联系起来的政策，以便在非洲产生影响。尽管其目标并不总是能够实现（除了埃及，其他主要的非洲国家在2017年断交危机中都没有对卡塔尔采取反对立场，包括尼日利亚、摩洛哥、阿尔及利亚和南非），但沙特已经建立起了一个稳固的盟友网络，尤其是在萨赫勒地区和非洲之角。沙特在非洲的影响力主要通过国家的官方渠道进行部署，因为其私营部门的经济举措仍然非常有限。尽管幕后人士和其他中间人显然存在，但沙特对非洲政策的主要载体并非他们，而是经验丰富的行政部门。沙特似乎并不把非洲视为其经济的投射区域。

说  明

作者简介

译者简介

北京大学中东研究评论 第43期

沙特阿拉伯在非洲的政策：载体与目标

本杰明·奥格

北京大学中东研究中心

北京大学卡塔尔国中东研究讲席项目

2022年11月30日

电子邮件：pku_qcmes@vip.sina.com

Peking University Middle East Review: Issue 43

Saudi Arabia’s Policy in Africa : Vectors and Objectives

Benjamin AUGÉ

Center for Middle Eastern Studies, Peking University (CMES-PKU)

State of Qatar Chair Program in Middle Eastern Studies at Peking University (PKU-QCMES)

November 30, 2022

E-mail: pku_qcmes@vip.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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